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贾敏金陵探姐

时间:2025-05-30    来源:网络    作者:弄堂寒雀  阅读:

  子时已过,扬州巡盐御史林府的卧房内,唯余一支残烛摇曳。林如海端坐于桌案之后,烛火在他清俊而疲惫的面容上跳动,映出眉宇间深锁的凝重。

  他面前摊开一本帐册,内页密密麻麻记载的,皆是触目惊心的墨迹——一笔笔被侵吞、挪用的盐课正款,一笔笔足以让朝野震动、人头落地的滔天罪证。

  空气凝滞沉重,仿佛浸透了盐卤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无形的分量。

  他拿起案头一封已封缄的奏折,黄绫封面在烛光下显出沉甸甸的威仪。

  他凝视片刻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最终只是轻轻将其推至书案另一侧,推向静静坐在灯影里的妻子贾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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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敏儿,”林如海开口,声音干涩沙哑,像被砂纸磨过,“此去金陵,名为探亲,实则是…为夫唯一能寻的出路了。”

  他目光落在奏折与那本账册上,仿佛注视着两块滚烫的烙铁,“东西,万不能离身。城门盘查,恐是头一道鬼门关。若…若真有不测,定要护好帐册。”

  他语未尽,尾音已沉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。贾敏的目光掠过丈夫熬得通红的眼,她未发一言,只伸出素手,稳稳接过了那两件足以焚毁一切的烫手之物。

  指尖触碰到奏折冰凉的硬壳和账册粗糙的纸页时,心口猛地一缩,随即又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压了下去。

  她起身,走向妆台,取过针线簸箩里最韧的棉线,一枚细巧的钢针在烛火下闪出一点寒星。

  她解开外衫,露出里面一件秋香色云锦夹袄。贾敏坐到灯下,背脊挺得笔直。针尖穿透坚韧的锦缎内衬,发出细微而清晰的“嗤、嗤”声。

  她埋首,将奏折对折,再对折,压得极薄,塞进左襟靠近腋下位置的夹层深处;那本账册则被小心地分作两半,分别缝入右襟和前襟后背的夹层。

  针线在她手中穿梭,细密、匀称,如同绣一幅最精工的图样。每一针落下,都像在缝合一个深不见底的秘密,也缝合着丈夫的生死、整个扬州盐政的沉浮。

  烛泪无声滑落,堆积如小小的红珊瑚。窗外,无月无星,浓墨般的夜色沉沉压着扬州城。

  天蒙蒙亮,一层青灰色的薄雾弥漫在街巷之间,空气里浮动着运河特有的潮湿水汽与隐约的咸腥。

  一辆不起眼的青帷小车,由两匹温顺的骡子拉着,悄无声息地停在盐运使司衙门的角门处。车辕上坐着护卫陈武和赵虎。

  林如海亲自将贾敏送上车,素琴跟在贾敏身侧。他的目光深深望进贾敏眼中,那里有千言万语,最终只凝成无声的沉重嘱托。

  贾敏微微颔首,眼神沉静如古井深潭,将所有惊涛骇浪都锁在了平静的水面之下。帘子放下,隔绝了内外。

  车辕轻响,骡车缓缓启动,碾过湿漉漉的青石板路,朝着扬州城西水门方向而去。

  越近城门,街市反倒显出几分诡异的“热闹”。天光尚未大亮,城门内外却已聚集了不少等待查验出城的车马行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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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守门的兵丁比平日多了数倍,个个盔甲鲜明,眼神锐利如鹰隼,在每一个行人脸上、每一件行李上反复刮过。

 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绷,连寻常的交谈声都压得极低。陈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握着缰绳的手心全是冷汗,悄悄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的车帘。

  骡车随着人流,终于挪到了城门洞下。“停下!”一声粗嘎的断喝。一个满脸横肉、眼神凶狠的小头目,带着两名持矛兵丁,横挡在车前。

  矛尖在微弱的晨光里闪着冷光。陈武赶紧下车,脸上堆起卑微的笑,递上早已备好的路引:“军爷辛苦,我家夫人是金陵甄府姻亲,回金陵探亲的。”

  “甄府?”小头目斜睨着路引,从鼻孔里哼了一声,目光却像淬了毒的钩子,死死黏在车厢上。

  “管你什么府!上头有令,这几日出城的,一律严查!车里什么人?下来!”他粗暴地挥手,矛杆“笃”地一声杵在地上。

  车帘被猛地从外面掀开一角,清晨微凉的空气和兵丁身上浓重的汗味、铁锈味瞬间涌入。

  贾敏端坐其中,面色如常,甚至带着一丝被惊扰后的薄愠。

  她抬眼,目光平静地迎向那凶神恶煞的小头目,淡淡道:“军爷职责所在,自然要查。只是妇道人家,还望体谅一二。”她声音不高,却自有一股不容轻慢的威仪。

  小头目被她看得微微一窒,随即又强横起来,粗声粗气地命令:“少废话!行李,随身物品,全搬下来!身上也得查!”

  兵丁立刻上前,毫不客气地将车内几个包裹、箱笼粗暴地拽出,扔在地上,七手八脚地翻检起来。

  衣物、点心匣子……被翻得一片狼藉。点心匣子被一个兵丁粗鲁地打开,精致的糕点滚落一地,沾满尘土。

  那小头目却依旧阴沉着脸,目光狐疑地在贾敏周身上下扫视,似乎在掂量着要不要亲自上手。

  贾敏的手心已是一片滑腻的冷汗。她抬眼,目光越过小头目的肩膀,投向城门洞外那灰白的天光,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决绝。

  她忽然抬高了声音,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不耐与矜贵:“小武,取我的名帖来。”

  陈武忙不迭地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,抽出一张泥金名帖,双手奉上。

  贾敏并未去接,只对着那小头目,语气平淡却字字清晰:“既如此盘查,也罢。烦请军爷瞧瞧这名帖,再遣个人,去问问你们守备大人,金陵甄府的女眷,今日出城探望病中的姐姐,是不是也需得这般里里外外搜身查验?若耽误了探病时辰,甄家问起缘由,我一介妇人,可不知该如何回话了。”

  她微微一顿,目光直视对方,“或者,军爷您亲自来搜?”“金陵甄府”四个字,像投入滚油的水滴。那小头目的脸色瞬间变了几变。

  他认得那泥金名帖的规制,绝非寻常人家能用。甄家,那可是金陵城的土皇帝啊!跺跺脚地面都要颤三颤,这等豪门勋贵,根深叶茂,岂是他一个城门小吏能开罪得起的?

  他方才的凶横气焰如同被戳破的皮球,迅速干瘪下去。他盯着名帖上那方显赫的印章,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,眼神闪烁不定,在名帖、贾敏沉静的脸和地上散乱的行李之间飞快逡巡。

  空气仿佛凝固了,只剩下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和远处骡马不安的响鼻。每一息的流逝都像钝刀子割肉。

  终于,小头目脸上的横肉抽搐了一下,他僵硬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双手将名帖递还给陈我,声音干涩地放软了几分:“原…原来是甄府上的夫人,小的眼拙,冒犯了,冒犯了!夫人请便,请便!”

  他忙不迭地侧身让开,对着手下兵丁厉声喝道:“还不快把东西给夫人收拾好搬上车!愣着干什么!”

  兵丁们手忙脚乱地将散落一地的衣物、物件胡乱塞回箱笼,动作竟带上了几分惶恐的麻利。

  车帘放下,隔绝了外面那几道复杂而探究的目光。陈武长长吁出一口气,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,赶紧跳上车辕。

  鞭子在空中虚甩一声,车轮重新转动,碾过城门洞下粗糙的石板路,发出沉闷而清晰的“辘辘”声,载着一车无声的惊魂,缓缓驶出了扬州城那厚重的门洞。

贾敏 金陵 探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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