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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程

时间:2024-05-08    来源:馨文居    作者:张平  阅读:

  房间里特别安静,飘窗开着,阳光斜射在窗下的书架上,书架上一个圆脸的大头娃娃笑眯眯的,脑门闪亮。

  满室太阳的味道。

  有人问过:“冉冉,太阳有味道吗?我怎么闻不到?”冉冉会笑呵呵地说:“太阳的味道是干净、温暖又清香的,你闻不到吗?”做个鬼脸又说:“你鼻子不行!”

  这些天冉冉瘦了,原本带点儿婴儿肥的圆脸儿变尖了,衣服都宽松了。她说是减肥呢,感觉特别好!

  天色暗了。乐乐推门进来了,冉冉还对着窗子坐着,表情有些呆,手里捧着一本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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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乐乐皱着眉头喊:“冉冉?冉冉?”

  喊了两声,冉冉才看向他,淡淡地说:“哦,你回来啦!”

  乐乐说:“你又没吃饭?不会又是坐了一天吧?”

  冉冉笑笑:“我不饿,你吃了吗?我给你做饭去吧!”

  乐乐蹲在冉冉面前,伸手抚摸着冉冉的脸,带着恳求的语气说:“冉冉,你到底怎么了?你告诉我吧!你请了假不上班,不怎么吃饭,不怎么睡觉,也不和我唠叨了。告诉我,你到底怎么了?”

  冉冉笑着,温柔地说:“傻瓜,都说没事,你非说我病了。你看都做了全身检查了,心理医生也看了,都说我没病吧?你还不信,我真没事儿!”

  看着冉冉温和的脸,乐乐是真乐不出来!

  又过了几天,冉冉的情况开始变得糟糕,瘦削又虚弱。冉冉让乐乐带她去街心公园去看看。五月的天气,空气温暖湿润,混合着青草的气息和淡淡的花香。坐在初识的长椅上,阳光抚在脸上,暖暖的,像妈妈的手。冉冉有些兴奋,一直在叽叽喳喳地说着话,说他们的初识,说大学时代的糗事,就是没提筹备一半儿的婚礼。说到最后,冉冉似乎是累了。她将额头抵在乐乐的肩上,声音低了下来:“乐乐,人生路很长,可惜我就只能陪你这一程!”声音越来越低,然后就睡着了……

  参加葬礼的人都偷偷议论,觉得冉冉这“无疾而终”太奇怪了。居然没查出是什么病,人就没了,这都准备结婚了,可惜呀!

  冉冉的骨灰被伤心的父母带走了,就剩下一屋子的东西。

  乐乐平静了两天,开始着手整理东西。收拾得差不多了,开始整理书架。书籍堆里夹着一个发黄的旧笔记本,翻翻,记录着两个人认识后的大事记。翻到最后几页,有一页上面写到:乐乐想不到那天下午我也在凯旋酒店十四层,我是被派去给住在那里的大客户送资料的,原来在外面你是那样不堪的样子!还有她,为什么?后面半页都是问号,下笔很重。

  乐乐如遭雷击,原来那天被冉冉看到了!那天公司聚会,自己确实有点儿鬼迷心窍,喝了很多酒,可怎么就没经受住诱惑呢?醒来的时候,看见门里门外的地上都是衣服,有自己的,也有珊珊的,就觉得要糟糕。可是珊珊什么也没说就走了,没再找自己。作为冉冉的妹妹,她和自己——不可能主动去和冉冉说吧?再说,珊珊没几天就出国了呀。这几个月也没什么反应,以为就过去了呢。冉冉突然病了,自己没想到和这件事情有关系。原来冉冉确实不是病了,她就是看见了那样放纵的自己,另一方又是自己的亲妹妹,太意外、太绝望了吧?因为她一直是个单纯、有感情洁癖的姑娘。可是,自己真的不是…… 乐乐突然不想给自己辩解了,因为自己此刻在心里的辩解自己都不信。况且,辩解的话说给谁听呢?一时间,又痛又悔!揪着头发,嚎啕大哭——

  想了几天,乐乐似乎冷静下来了。继续把东西整理好,该寄走的寄走了,该扔的扔了,把银行卡、房门钥匙和车钥匙寄给了家里。都收拾好了,他洗澡,换了衣服,就出了门。

  坐在三十五层楼顶的平台上,看看马路上像蚂蚁一样的车辆和人流,抬头向上看,天空湛蓝,没有一丝云彩。风很大,吹得衣角猎猎作响。脑海里闪现出冉冉温和的、带着微笑的圆脸。

  他心里对冉冉说:冉冉,都是我的错,是我的放纵害了你!我这错误的代价太大了!你说得对,咱们俩的路,确实只走了一程。可是,剩下的路,我自己该怎么走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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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突然,对面楼顶,一只很大的、不知名字的鸟,大叫一声,腾空而起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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