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月14日下午,我临时陪同教体局的余先生,去了一趟万户中学。
1988年秋至2023年冬,时隔三十五年,当我再次走进万户中学的时候,真的被眼前一栋栋现代化的教学楼、高大气派的办公楼、全新宽趟的宿舍,标准化的学生运动场等崭新面貌,给震惊到了!此时,我心潮澎湃,思绪万千,一下就穿越到三十五年前,这还是座落在鄱阳湖畔——靠近平头湖坝——东南邻朱家村,临街而立的万户中学吗? 趁余先生和杨校长在办公室里,交谈工作的事情。我绕着校园内部,渡步了很久,试图寻找到三十五年前,万户中学的点滴旧踪,可是呢?
过去,进出万户中学,应该是在一栋二层楼下方,集部分老师办公与住宿于一体的两用楼的一层下面,在临街的中间位置空出了一个入口,作为师生进出的大门。当初刘校长,好像是住在二楼,靠南头的一间,楼上还有李老师、洪老师、余、曹老师等。如今的二层楼不见了,进门有现代化的识别杆,渡金色的“万户中学”四个大字,屹立在门楼的上方,大气书香,满满的文化底蕴;右边有一栋独立的三层,还是四层的小楼。在一楼进校门的右边,设有门卫室,有专门的门卫。
我努力从记忆的长河中,想去寻觅靠南一边,校园宿舍外面是朱家村,靠近平头湖坝的,里面是学生,还有老师住和办公的人字形,中间留有走廊的,一字儿排开,东西向的两栋人字形盖瓦宿舍。最开始,我是住在东头,从东边数过来的第二间。第一间是和我同一年分过来的,中文系的一位姓余的老师,中馆镇人,那时还是叫中馆乡。两个人的宿舍兼办公室,中间只隔着一堵墙,墙应该是还没有结到顶。靠北上的窗子跟,摆了一张约一米二长,四只木脚的简易办公桌,一把椅子;一副单人木床铺架,靠隔墙放着,一扇门进;里面空间算在一起,顶多六七个平方。冬天里,北风吹过来,人字型屋上盖着的瓦片,会瑟瑟作响,好像要吹走。中间一个过道,一跨过去,南边就是男学生寝室。 这是参加工作住宿的第一个房间,也是我曾经生活和办公的地方。起初,一个月一点点工资,加上结婚时的电视机等物品,基本上都是从店里赊的,还替二妹赊了一部电视机;接着儿子出生,洗三、做周岁,可谓负债累累;当时弟弟和小妹也在这里读书,一起在这个小房间里,留下了艰苦的时光。那时学校食堂里,做饭的大师傅养了两头猪,等到过年的时候,会分上一份肉,我都会带回家和父母一起吃。下年,晚上饿了、冷了,我就和隔壁的余老师一起,用母亲剁来的辣椒酱泡开水喝。这个趁热,一大碗一口喝下去,心窝子里会立刻辣辣的,向外溢出的辣(热)量,会使左右两只耳朵,立刻热呼呼的,头上会冒汗,人一下子就会精神起来。整个人从头到脚,就不冷、不饿了。这种感觉,现在还能想像得到,辣劲十足,洋洋的。夜里,还有调皮的学生,会爬高,站在自己的床铺上,通过走廊,隔墙的上方,总想看看老师带了女朋友来吗?在一起青春的镜头。但是,还没等看到精彩的场面,其它同学的起哄声,就把想看的同学给暴露了。
还有一位很早分配过来的,师范毕业的曹老师。他相比和我一同分过来的余老师,显得挺沉熟稳重,说话轻声细语的。不认真听他讲话,你还真难以听出来,他在说什么。当时三个人生活都非常艰难,余老师家好一点,都是从农家出来的。但是彼此交往密切、友好,走得近。他的父亲,还是母亲去逝,我和余老师从万户出发,在鄱阳湖上坐小木船,去他家周溪送祭。现在回想起来都心惊胆颤,浩瀚的鄱阳湖上,一叶扁舟迎风破浪,左右颠簸,忽高忽低,随时都有可能被湖水吞没的危险,再者两个人还都不会水。也不知道当时去的勇气,究竟从何而来?是年轻无所惧,还是咱仨的感情所在。一直到现在,我都没有想到答案。不过,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。也许只有我这个念旧的人,才会记得这些陈谷子、烂芝麻。
曹老师,他是住在和我靠东同一栋,人字型瓦屋的中间。我住的第一个房间很不吉利,应该是放假回家过中秋的时候,被贼偷了一次。最可惜的是,这个贼把我一本珍贵的名俗用书给偷走了,气得我一个星期连饭都吃不下。后来搬到了西头一栋,也是人字型盖瓦的房间里,住的都是老师。这个地方比开始住的位置大得多,还可以在过道里,用泥粑炉烧火做饭。柴火就是木工师傅修理课桌凳,余下的废木料。如今,这一长排人字型盖瓦的房子不见了。校园内,重新崛起的,全部是现代化的、崭新的、拥有新时代特色的五层学生公寓,四层教师公寓,三层综合楼,五层功能楼,过去木工师傅用的曲尺拐形教学楼。啊,还有靠校园最东边,座东朝南,从南向北,一长排,一栋二层教学楼,也拆掉建起了学生运动场。听学校杨校长讲,这个学期学生的冬季运动会,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。
北边原来还有一栋二层的木楼,住着曹老师,张老师,还有余老师,洪老师,江老师等。后来我住的第三个地方,也在这个木楼的一楼,和曹老师是邻居。他总是笑呵呵的,不但化学教得好,人也和善,而且还会修电视机。在街上店里,专门搞修理的人,修不好的电视机,一到他手里就能修理好,当时就会修彩电。他确实是个人才,又德高望重,为人淡泊于名利。现在这栋木楼也没有了,我清晰地记得,我儿子就是在这栋木楼前方,最开始住的一个房间外面的一棵大枫树附近,突然就一个人走稳了路。以前,一直盼着他一个人能走,不要用手扶,或者是用带子牵着。那一天,不知不觉的,他却一个人,离开了扶着的凳子,独自在空旷的操场上行走,就从这一刻起,他就会自己走了。当时的高兴心情,那激动人心的一幕,我此时在健盘上敲下这些文字的时候,脑袋里还能再现出当时的开心场景。
靠近这个二层木楼后面是教工食堂,前前后后有好几位师傅。非常遗憾的是,有一位姓张,还是姓啥的师傅,等第二天早上,老师们去食堂的时候,他却坐在椅子上走了。原来是前一天晚上,他一个人喝了不少酒,又没有人知道,得的是脑溢血。这位师傅走得太突然,真的很可惜,这都怪哪该死的酒。还有一位姓余的师傅,芗溪人,人挺好,思维活络。煎猪油,我就是看着他煎的时候,跟他学会的。一口大铁锅,里面放上切好的、一块块雪白的、厚厚的、油郁的猪油,等煎出来的油,一浸到切好的猪油块。
我就说:“余师傅,还不赶快把煎出来的油,用勺子捞起来。” 记得当时,余师傅却不慌不忙地看着我讲:“慌啥!油煎猪油,难道不好吗?” 我说:“你就不怕,煎出来的油会煎干猪油吗?” 余师傅接着说:“只要温火煎,把握好火候,就不会油烧油,煎干油。这样煎,出油快。”
后来,我也就学着跟余师傅一样的,不手忙脚乱的,间或温火慢慢的煎猪油。这样煎的油、油渣都不做烧锅味。油渣软软的,单独吃,或者是炒着青菜、大白菜吃,的确是一道美食,我很喜欢吃。
事实上,世上很多事情就和余师傅煎猪油的道理一样。你急不得,一定要把握好火候,慢慢来,循序渐进。这个火候,应该就是时机,机会,万事万物都要顺时势而动才行。可惜的是,有些道理得要时间去悟,等你把这些参透出来的时候,事情已经翻篇了。 当时,我站在杨校长办公楼的前面,一个乒乓球桌附近。
自言自语道:“这个学校变化真大啊!”
有一位老师就问:“你那一年,在这个学校?” 我看了看他,回道:“八八年。” 他接着讲:“我八八年,还在芗溪中学读书。” 我说:“我是八八年在这里教书。现在芗溪中学的曹校长,上次他还讲是我的学生呢。” 万户中学,屡经两三代人的努力,还有许多优秀老师的共同付出,在都昌农村中学这一块,至少在中馆片区,教学质量曾经翘楚过、辉煌过。我在万户中学尽管待的时间很短,却对那里的老师、同事怀有深厚的感情,和他们一起渡过了,走上工作岗位后的第一站,而且是生活中最艰难的一段时光。他们对教育的情怀和执着,一直是我学习的榜样。 当我时隔三十五年,再次走进去的时候,确实被一所现代化的农村中学,崭新的面貌所震惊、所感慨。校园内,处处都是全新的硬件,处处都是生机勃勃,处处都是书香四溢,处处都焕发着新时代的气息。我总想去寻觅,曾经生活和工作过的点滴旧貌,可是又还哪里能寻得到呢? 一所学校的兴盛,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这所学校校长的教育理念。
这就像现任的杨校长所讲:“做为校长一定要抱有深厚的教育情怀,这个学校不能在我任上不行。”
这是一种教育精神的延续,就像前任刘校长,要拥有一种献身教育的精神。特别是农村学校的校长,等你离任之后,老百姓不会骂你,你就圆满了。再说万户中学在三四十年的时间里,能得到飞速的发展,硬件旧貌全部换新颜,这得益于该校一共只经过三任,还是四任校长,特别是已故的刘校长。从某种程度上来讲,班子稳定才是发展的硬道理,这还真是不假。
在回来的路上,我和教体局的余先生交流着。在万户中学,我渡过了一段最拮据的时光。在时间的长河中,三十五年乃沧海之一粟;但是在人的一生中,却不是一挥手之间的事情,它能承载的东西太多。
面对农村中学,还有一个更现实的问题。国家投入了大量财力,政策上扶持和倾斜,农村中学的硬件建设得到了全面发展和完善。一所农村中学,如何留住学生,又如何留住老师,还真是个值得去研究的课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