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情一点都不复杂。
池加优离家出走的这些日子,黄修颖几乎天天去家里守着,一日无意中在她的大柜子里看到几个标着“池加好”的收纳箱,心血来潮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看。
这一看,便看到了池加好的几本日记。
池加优知道妹妹打小有写日记的习惯,她当初整理旧物时就看到了几本带密码锁的硬皮本,基于对逝者的尊重,她没有打开看的想法,只是原封不动地收起来。
想不到被母亲翻出来,而更想不到的是,上面的内容会生出另一番风波来。
池加优下飞机,第一件事是打开手机,果不其然父亲的短信等着她,“小池,我已接你妈回家,我们在家等你。”
池加优心中疑窦大作。上机前母亲尚在医院,现在就回去啦?会不会是为了把她骗回去而编造的?这么一想,她不由放慢脚步,取了行李,穿过等候接机的人群,不紧不慢打车前往,一路上琢磨对策。
进了家门,看父母架势便知棘手。
靠在沙发上的黄修颖一脸病容,精神不济,看来不是骗她,池加优心一软,叫了一声,“妈,您身体好些了吗?”
黄修颖抬起眼皮,看了她一眼,有气无力地说:“死不了。”
池上秋从书房出来,忙说:“小池回来了,累不累,要不要先去洗个澡?饿了吧?爸给你煮碗面。”
“不用了,爸爸。”池加优放好行李,走到单张沙发上坐下,“你们有什么话,开门见山说吧。”
池上秋和黄修颖对视了一下,仿佛在传递什么信息。半晌,池上秋坐到妻子身边,“你妈妈身体不好,由我来说吧。”
池加优看了看他们,沉默地点头。
“是这样的,我们问过少航,他说他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加优而非加好,这点我跟你妈妈都有几个疑问,首先少航用心何在,有几个结论,一是他将你当成你妹妹的替身;二是他玩弄了你妹妹的感情。”
池加优默不作声地看着父亲,说得这么条理清楚,想必是打了腹稿的。
池上秋见她不说话,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,接着说:“现在回想起来,当时少航的表现确实有让人费解的地方,你还记不记得,在车祸发生的前几天,你妹妹一度很开心,我们问她是有什么好事,她笑说过几天再告诉我们,可是车祸发生的前两天,她忽然情绪消沉,你妈后来在她的日记本里找到了答案。”
他说到这里停下来,似乎有什么事难以启齿。
“你说不出口,我来说。”黄修颖把一本天蓝色封皮的日记推给她,“每一篇都有时间,你可以自己看,五年前你们生日那天,关少航约你妹妹去一个叫Happy Lucky的酒吧,并发生了关系,你妹妹以为关少航会跟她结婚,谁知道关少航推得一干二净,不但不承认,还提出分手,你妹妹那么骄傲的人,你叫她怎么受得了这种耻辱?我一想到我的女儿被人欺负,回到家还不敢让我们知道,我……”黄修颖声音哽咽,老泪纵横,池上秋在一旁轻声安慰她。
池加优心里发冷,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池上秋看了她一眼,“要不是看到日记,我真不敢相信少航是这样一个人!往深一层想,你们出事的时候他那么及时出现,显然是事先知道会出事,可他为什么自始至终都绝口不提?唯一可能就是他做了对不起你妹妹的事,并因此导致她发生意外,他问心有愧。我跟你妈这些年都看错了他,小优,我们现在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,试想如果真是他害死了小好,这些年他对你对我们一家,又有什么居心?这些事必须让你知道。”
黄修颖痛苦地闭上眼,唇角蠕动了下,隐约是在呼唤她死去的好好。
池加优木然地收回目光。
“小池,你表个态,你是怎么想的?”池上秋目光迫切地看着她。
池加优嘴角缓缓浮起一抹讥笑,“爸爸,你现在是在做学术报告吗?一二三列得真清楚,那么我也给您列几条。第一,如果他将我当成替身,我不会怪他,造成这个结果的人不是他,而是你们;第二,关于那场车祸,我至今很困惑,疑点太多,它究竟是怎么发生的,我不记得,他不说,所以这是一个谜,谜底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去解,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,请你们停止丰富的想象;第三,他是个什么样的人,在五年前你们绞尽脑汁把我推给他的时候,就该好好考虑这个问题,当时没有,现在也不必,我有脑子,它在正常运转,能分辨是非对错,就算我没有加好的高智商,至少不是弱智或低能。”